石榴葡萄

[无主之城|燃羽]无因之果

私设如山

严重OOC

就当是架空吧

只要我跑得够快,BE就追不上我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
00

有因必有果,反之则未然。

01

罗燃想起还在警校的时候,他陪宁羽去宿舍楼下的生活超市买水,说是买水,罗燃自己从来不爱喝纯净水。他热爱运动,拳击、篮球都是一把好手。或许是受狂轰滥炸的广告影响,罗燃总是偏好喝功能性饮料,先是红牛,再是脉动,后来漫天都是东鹏特饮的硬广,罗燃也照单全收。他似乎来者不拒,又百般挑剔。宁羽笑说他就是给惯得,他更习惯自己带水,冬季用巨大笨重的保温杯,夏季则是透明的塑料杯。但是碰到特殊情况,比方说今天这样,他也会去超市搬回大瓶的怡宝、农夫山泉。

宁羽的老保温杯被罗燃撞坏了,严格来说不是罗燃撞的,罗燃借了宁羽的自行车去西校区的图书馆,途径一个大下坡。宁羽的自行车是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二手,便宜耐操,但是刹车有些失灵,宁羽一直仗着自己人高腿长,靠人工刹车倒也凑合了一个多学期。罗燃是知道这毛病的,他曾自告奋勇亲身上阵试图找出刹车失灵的原因,未果。宁羽一直觉得特意去修这辆破车性价比太低,他当时会买就是盘算着等毕业就将它彻底报废,送废品回收站去。它早该寿终正寝了,宁羽坐在台阶上,看着罗燃为了修车爬上爬下,外套上沾满了尘土和油渍,那件造型拉风的冲锋衣价格不菲,看手臂上的白头鹰标志,应该是某个美国品牌。以前宁羽是从来不关注这些的,他来自小县城,穿过最贵的衣服就是学校统一发的训练服,某知名国产品牌。罗燃虽然不在意这些,但是他从小养成的穿衣风格注定了他不会像宁羽那样随意,甚至学校旁夜市小摊上随手捞起的山寨T恤,宁羽都能穿着去上大课。罗燃自然知道宁羽的家庭条件,他军训时就和宁羽住在一起,直到从大通铺搬到四人间的宿舍。但他从未察觉这种微妙的差别,宁羽和他有很多共同爱好,俩人有段时间形影不离。罗燃打篮球风格比较冲,经常为了场地问题一言不合就和其他人打起来,时间一久体育场的常客都知道了他这号人。宁羽是和平主义者,在罗燃主张用拳头解决一切问题时——篮球场的归属权、浴室的使用权等等——宁羽经常会站出来把他拖走,大多数时候都是宁羽获胜,因为罗燃觉得面对敌人起内讧不好看。宁羽就笑着给他一拳,都是同学怎么就成敌人了。罗燃自然而然的挡下了,他一边反剪宁羽的胳膊一边反击,都是同学咋还跟我抢呢?上周已经让过他们一回了。宁羽被他这一下子疼的龇牙咧嘴,停停停!去西区吧,晚上还可以出去吃个饭。西校区是新校区,虽然没有体育场,但是图书馆格外大,还有全年开放的游泳池。罗燃想了想新校区食堂二楼的盖浇饭,也成。

他要骑宁羽那辆老破车,宁羽为难的看了看窗外,刚下过雪没多久,路上积雪还没化,这也是体育场被挤爆的原因。太危险了,有个大下坡呢。我不是心疼车啊,摔了怎么办?罗燃不屑,放心,不管是车还是人都没事儿。事实上不管是车还是人都没保住。宁羽打死也不肯让罗燃载他,这让他逃过一劫。他接到电话时还在寝室没出门,之前他嘱咐罗燃到了在图书馆二楼占个座,二楼暖气格外足。罗燃拿了钥匙就跑了,也不知听没听到他的嘱托。但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,罗燃在电话里说出事了宁羽。宁羽听着他颤抖的声音,蓦然出了一身冷汗。他也不收拾东西了,扔了包就跑,还没到坡上,远远他就看见坡下围了一圈人,圈外停了一辆黑色越野,宁羽连滚带爬下了坡,罗燃,罗燃!他喊。人群很松散,这天气确实不适合外出,宁羽没费多大力气就挤了进去。他看到罗燃躺在地上,一个穿黑色长羽绒服的年轻男人蹲在旁边,表情有些不知所措,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扶。报警了吗?救护车呢?宁羽朝人群吼。有声音说,还没来,他想扶罗燃起来,地上不是冰就是雪,看着都冷,但是男人制止了他,不行,这种时候非专业人员乱动会起反效果。宁羽的动作一滞,他们有相关的课程,男人说的常识老师也曾分析过原理 ,他颤抖着手去摸罗燃的脸,罗燃说我没事儿,声音很轻。你哪儿疼?宁羽跟着也放低了声音。

救护车的声音突然响起,人群自觉散开,白衣天使们翩然而至。宁羽帮着抬人,他听到罗燃很小声的说,腿。

小腿骨折,不是很严重,却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路。宁羽帮罗燃拎东西,他想数落罗燃几句,但是看他包的严实的腿,最后还是放弃了。罗燃在医院躺了三天就被赶出来了,冬季床位格外紧张。罗燃当然乐意,要不是宁羽坚持他一天也不想住。宁羽拿着罗燃不多的东西,终于将那就句憋了三天的“活该”骂出了口。罗燃被他搀着一蹦一跳上楼,他们宿舍在三楼,以前这距离都不够看的,罗燃一步能跨四五个台阶,如今那级台阶俨然成了一个过不去的坎儿。他将重心慢慢转移到宁羽身上,他感受到宁羽手臂上逐渐绷紧的肌肉,放在他侧腰的手也逐渐攥紧。你紧张什么?罗燃问他。怕摔了你。宁羽诚实回答。哪儿那么多怕?罗燃皱了一下眉头,他向来算不上脾气好,宁羽也没再跟他计较,扶着人上了楼。回到宿舍,宁羽又忙着打热水,宿舍里另外俩室友还没回来,宁羽刚给他们发了短信帮忙带饭,他和罗燃都没吃晚饭,宁羽是忙的,罗燃说自己吃不下。宁羽听护士说过可能是药物的作用。他在短信最后加了一句,不要辣。罗燃的药还没停,过两天还得回医院换腿上的药。宁羽打了热水回来,罗燃已经拿起一本书在看了,宁羽看到封面上画的巨大月亮。你选修课选了什么?他问,下学期就开始上选修课了。

法语。罗燃放下书,其实他一点儿都没看进去。

我选了摄影,摄影社的学长说可以找他们借设备。

那敢情好啊。罗燃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,宿舍暖气不足,他们都还穿着外套。你这张拍的就很好看,他找出宁羽给他拍的照片,照片里他正起身投篮,宁羽拿着手机一连拍了十几张,他有时不上场,就拿着罗燃的手机拍东西,他的手机像素太低,还不能连拍。罗燃的手机那时候是不设密码的,他实在想不到要设保密的必要。这张你拍的就挺好,他把照片拿给宁羽看,等你学完了再拍一张。

你是想说照片里的人好吧?宁羽毫不留情的拆穿他,不用等学成,我去买个硬盘专门拍你。罗燃就大笑。这时舍友们回来了,他们把饭递给宁羽,然后跟宁羽抱怨刚刚在楼下摔了一跤,都这样了还不忘保护你们的晚饭呢,得还!还!宁羽跟他们击掌,罗燃在后边看着也跟着说,还!宁羽把晚饭递给他,是老食堂的炖菜,还有一盒米饭,罗燃皱眉,又是米饭,在医院他顿顿吃米饭,宁羽安慰他,炖菜拌饭好吃,东北人都喜欢。舍友也赞同的点头。老食堂好像就这点儿拿得出手了。但是他们学习生活都在老校区,气势上不能输。罗燃就把米饭倒在菜里,和着菜汤拌匀了,刚打的菜还冒着热气,香气宜人,宁羽看着更饿了,他连忙打开自己的那份儿。

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,哪怕是罗燃也不例外。然而才两个周,罗燃就坐不住了,宁羽也觉得这样闷着不太好,除了宿舍和教室,罗燃哪儿都去不了,有时宁羽去上体育课,罗燃自己在宿舍里,他在游戏里和人互殴,打着打着就没了意思,他更喜欢真人对战。实战课上,有一回他抽到了宁羽,两人都放得开,打得酣畅淋漓。罗燃就喜欢宁羽这点,虽然宁羽败了,他还是觉得宁羽是他最好的对手。而现在,宁羽又在和谁对练呢?

宁羽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,今天他抽中的是综合第一,理论高手,从以往的观战经验看,宁羽有信心赢他。但是今天他不想赢,老师又不会按照输赢给学分。他和罗燃胜率最高,但实战课的学分却在中游,他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儿。可是知道并不代表能做到。刚开始没多久宁羽就被对方引诱着扣了三分,他咬咬牙,这场输定了,至少看比分是这样。宁羽又躲开了对方的攻击,不再反击,对手看出了一向好胜的另一方今天战意不高,便心有灵犀的跟着磨时间,出手也不再刁钻,老师自然也看出了,但是他没有叫停,距离截止时间还有30秒。围观的学生们有几个女生,每个班女生都是极少数,每当集体活动中哪怕只有几个姑娘往那儿一站,男孩子们就仿若打了鸡血,宁羽也会在那时特意关注自己出手的姿态够不够帅气。罗燃向来是自带光环的那一类人,不知是有意无意,他的举手投足总能引得女孩子们侧目,罗燃说那是练家子的气质,等你出徒了也会这样。宁羽不以为然,他觉得是因为罗燃平时就很装逼,哪怕是寒冬,也不会穿笨重的羽绒服,即使是盛夏也依然穿外套。

宁羽裹紧羽绒服自带的帽子,他们是最后一组,时间一到老师就宣布下课,也没公布成绩,同学们借机奔向食堂,体育场离食堂更近,宁羽跑在最前头,为了抄近路他还趁纪检干事不注意翻了几个栏杆,校园里的积雪早就被清了,罗燃出事后,通往西校区的必经之路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。宁羽赶在第一批冲进食堂,他先打了两碗刀削面又跑去卤菜窗口抢了两条卤鸡腿,男生都是食肉动物,食堂的荤菜总是供不应求。他拎着两个人的午饭回宿舍,罗燃此时结束了一局团战,公会里已经吵成一团,说是复盘更像是在甩锅,罗燃烦躁的不行,他摘下耳机,百无聊赖的浏览网页。宁羽推门进去的时候,罗燃点开了学校论坛的主页,宁羽问他刀削面要不要加醋,他宿舍里有醋、老干妈和胡椒粉,罗燃说来点儿老干妈吧,我早就不吃药了。不行,宁羽丝毫不给罗燃吃辣的机会,等你拆了绷带一起去吃牛油火锅啊,你请客。好,罗燃点开一个公布期末考试安排的帖子,发帖的账号是校学生会学习部的公马,可信度很高。卧槽,咱们院下周就考线代!罗燃差点没跳起来,然而受伤的腿限制了他的发挥。啥?昨天才上的线代,我怎么不知道。宁羽捧着面凑过来,动作太急差点儿撒了汤,但还好塑料袋还没揭开,保住了罗燃的外套。罗燃指给他看,你看,下周三上午8:00—9:30,线性代数。说,你昨天是不是背着我翘课了。天地良心,宁羽把面递给罗燃,罗燃接了放在桌子上,没急着吃。我除了英语就再没水过别的课,要不去群里问问?罗燃点点头,他QQ一直挂着,点开后发现五分钟前学习委员艾特了全员,上传了学院的期末考试表,和学生会发布的一模一样,宁羽也打开了自己的电脑,学委也是拼了,连饭都不吃了。罗燃赞同的点头,这是为了造福大众啊,你说我缺课那么多,平时分会不会全灭?你是伤员,导员又不是不知道。宁羽一边登录QQ一边回复,倒是线代可能咱俩都得完蛋。罗燃叹了口气,只能庆幸下周只有线代一场,现在突击或许还来得及。他打开面吸了一口,冒着热气的刀削面香气立即溢了出来,没放香菜啊宁羽,罗燃不喜欢吃葱姜蒜,但是对香菜有着迷之热爱。我忙着去打鸡腿忘了,宁羽老实承认,罗燃翻了翻面,果然找到一条卤鸡腿,这回原谅你了,下回记得多放香菜,他咬了一大口鸡腿含混不清的说道。好,下回我买一把香菜让您吃个够。宁羽仔仔细细对了一遍表格,英语安排在最后一周,他舒了一口长气,还好没有双连击,我又活过来了。罗燃举了举手表示加一,但是宁羽没有看到,他的面快坨了,正在大快朵颐。罗燃问他去不去图书馆自习。想啥呢?宁羽咽下最后一口面,一次性饭盒底部没剩多少汤,都被面吸走了,但是宁羽还是喝的干干净净,你能早上六点去图书馆门口排俩小时队吗?宁羽说的没错,考试周的图书馆只有你想不到,没有学生们做不到。罗燃看了看自己还打着石膏的腿,上学期活蹦乱跳的时候他都没那么早去图书馆抢位子,现在就更别想了。那咱在宿舍自习?也只能这样咯。宁羽把垃圾收到一起,罗燃把自己的也递给他,垃圾桶在宿舍门口,他已经很久没自己扔过垃圾了。罗燃一边在书架上找线代的课本,一边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好利落。

考试周的第一枪由高等数学打响,罗燃坚决认为这是教务处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,让我们不要一上完课就跑出去浪,他们知道导员压根管不了咱们。宁羽不置可否,他想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俩那样闻高数色变,而且比起线代更难搞的是英语,但是罗燃英语很好,宁羽觉得在这科上他可能不会和自己有共鸣。群里有人上传了学长的笔记和前几年的期末考试真题,有人说题库这几年都没变过,还有人说今年出题人换了,总之小道消息漫天飞舞,宁羽兢兢业业的刷题抄笔记,他更想知道听力和口语题库换没换,他现在每天早上要拿出两三个小时练习听力和口语,罗燃成了陪练,宿舍里另外俩人虽然苦不堪言却也不好说什么,毕竟考试周没有睡懒觉的理由。宁羽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要精神分裂了,还好考试周只有一个月,咬咬牙就过去了。

考完线代那天俩人一起回宿舍,罗燃这个周末就要去医院拆绷带了,他有些兴奋,即使遭受到高数打击也无法掩饰的兴奋,宁羽也很高兴,但他眼下有更要紧的事要办,他的保温杯在车祸中阵亡了,这段时间他一直宅在宿舍用宿舍的玻璃水杯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,但是上午考试时他有些紧张,一紧张就想喝水,这才记起来保温杯已经坏了。宁羽本想在学校超市买一个的,但是下午他和罗燃要去市区的购物中心,那儿有几家很安静的书吧和咖啡馆,罗燃想去转转,所以他又打算到了市区再买了,便不便宜不重要,主要是可供选择的样式要多一些。去市区得做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,路上不可能不喝水,宁羽就要去超市买瓶水,太凉了吧。罗燃不太赞同,但他以前明明是下着雪吃冰的主儿,宁羽很是欣慰,想不到车祸还可以以这种方式改变一个人。你别多想啊,罗燃看着宁羽笑得有些奇怪,连忙摆手,为了表示歉意,我请你喝奶茶。那带不到车上啊,宁羽笑的更厉害了。罗燃就说,我下午赔你一杯子。等下午再说。宁羽最终还是去买了水,罗燃陪着他,他最近已经习惯单腿蹦了,他觉得好了以后得换只脚蹦,要不然左右腿肌肉不一样多难看啊。宁羽还是在一侧搀着他。


02

罗燃还是没有赔宁羽的杯子,因为下午到了市区才发现,人实在是太多了。罗燃骂骂咧咧,不是周末哪来这么多人,学生也是,不考试了吗?宁羽在一侧小心翼翼的护着伤员,可能像咱们一样?俩人跑了好几层,才在顶楼找到一家比较空闲的咖啡馆,宁羽连菜单都没看就跟罗燃悄悄说,这家一定很贵。室内装饰走的是北欧性冷淡风,那个年代这种风格还不太时兴,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黑白灰的色块被大面积应用到装饰上来,罗燃也是。他觉得冷色太多伤眼,宁羽第一次明确赞同了罗燃的审美,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样也行,那当然也可以的随便主义者,罗燃为好兄弟的支持感到高兴,但即使嫌弃,两人还是不得不到这家店栖身。罗燃点了两杯一模一样的咖啡,他还想加几个点心但是被宁羽制止了,没必要,宁羽小声说。罗燃耸耸肩。仅仅两杯喝的总价格就超过了一百块,这在十几年前是了不得的高价了。罗燃指了指墙上挂的画说,以这家的格调那怎么也得是真的。宁羽点头,但是他看不出来。

后来咖啡馆也和快餐店一样遍地开花,价格不再让人咋舌,风格不断推陈出新,宁羽也很少见到黑白灰格调的餐厅了。那天,他和往常一样,约了罗燃在电视台楼下的咖啡馆碰面,罗燃最近接手了个新案子,案情并不复杂但是证据很难搞,过几天他要去趟大西北嫌疑人的老家找证据,宁羽也想跟着去,不只是为了第一手的报导,他最近和女朋友冷战,女友在同一家电视台工作,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,尴尬的不行。罗燃表示理解,特意跟局里做了说明。好在他们单位和法制频道的关系还不错,双方立即达成一致,宁羽搜罗了整整一背包的设备资料,放在旁边的座位上,罗燃一到就乐了,咱这是去查案不是郊游,回头你这些东西再被人毁了可咋整,我们可不赔啊。宁羽便说,我联系了那边地方台的人,设备啥的可以先暂时放在他们那儿,带的东西多才更方便伪装啊。我现在是自由摄影师了,你呢?他看罗燃还是那副野外求生的打扮,纯黑的外套松松垮垮。现在是秋季,但是秋老虎余威不减,天气依然很热,罗燃是开车来的,额头上还是出了汗。

我?是美校的老师。

噗。宁羽没忍住笑了出来,是行为艺术老师吧。

是外出写生的带队老师,罗燃拿出他的新证件,本地某知名美校的工作证和介绍信。

这是干什么的?宁羽指着介绍信问。

和那边美校对接的,咱们到那儿就住在学校了。

那还不错,你知道台里多抠门吗?只给三千块的预算。罗燃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,知足吧你,好多电视台直接取消法制频道了。

宁羽便苦着脸点头,法制节目想做好成本太高,而回报又不像综艺、电视剧那么高,遇冷是自然的。他和罗燃订了今晚的火车票,路上要走十多个小时,幸亏他们订的早,才抢到两张卧铺。

两人都在上铺,根本坐不直身子,宁羽就闭着眼睛,回想他和女友决裂的点点滴滴。罗燃也躺着,在用手机一遍遍查看嫌疑人的资料。直到看的眼睛生疼,他才把手机拿开,他转头去看宁羽,宁羽虽然闭着眼,但是眉毛拧的很紧,一看就是没睡着。他多少也知道宁羽和他女朋友的情况,他知道宁羽很珍惜这段感情,但感情和生活往往不能等同。他想叫宁羽起来说说话,他对待感情比宁羽还要不知所措,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慰的话,但或许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。他扔了一个小面包过去,砸到了宁羽胸口,宁羽猛的坐起身撞到了低矮的天花板,他疼的龇牙咧嘴,感到有东西从身上掉了下去,他一手捂着脑袋一手去接,发现是个小面包,他眯着眼睛看向罗燃的方向,罗燃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,他撕开包装袋问罗燃还带了什么好吃的,交出来饶你一命。罗燃说他什么也没带,这袋面包还是上回他们出去宁羽放在他包里的,宁羽嚼了一半的面包在口里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,天知道上次他们一起出行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,面包的保质期有这么长吗?罗燃看着他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笑得很是放肆,骗你的,这是今天早上买的。宁羽便放心咽了下去,但他还是觉得有些恶心,面包太过甜腻,他很久没吃甜食了,一口吞下果然还是太勉强。罗燃又扔给他一瓶脉动,水蜜桃口味的,宁羽弓着身子喝了两口,更甜了。他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的塑料杯,里面满满装满了清水,他喝一大口,这才压下那甜腻的感觉。但是直不起身子的感觉太过难受,他跟罗燃说要去打水,问罗燃要不要,罗燃说不用。宁羽直接跳了下去,毕业后他们时常一起打球、练拳,身手谁都没落下。罗燃翻了个身趴在床上,看着宁羽在狭窄过道里逐渐消失的背影,他想叫住他,张开了口却发不出声。他一头扑在枕头上,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儿,他想起生活频道的科普节目里揭露过,公共场所的被褥有多脏,清洁人员有多敷衍,重灾区就是火车卧铺,想到这儿他也待不下去了,于是他撑起胳膊稍一用力就跳了下去,动静很小,中铺和下铺暂时还没人,但罗燃还是小心翼翼的。

下一站是个中转大站,罗燃估计会在那儿上不少人。果不其然,火车靠站时宁羽回来了,他的塑料杯里又装满了清水。他指了指窗外,罗燃跟着看过去,看到站台上站满了背着大包小包等上车的人,这得站不少吧,罗燃问。他直觉火车上没那么多座位。宁羽点点头,得亏咱们订票早。很快车厢里就挤满了人和行李,卧铺车厢里也有,他们都在等有中途下车的好改成卧铺票。罗燃和宁羽几乎没有站的位置了,他们就爬到上铺,现在是高峰期吗?宁羽问罗燃,他怀疑他俩赶上了什么大事件。不知道,罗燃摇头,但他想每天总是会有人在路上的,只是今天他和宁羽恰好是其中一员罢了。宁羽从包里翻出几个绿色的橘子,扔给罗燃两个,罗燃被砸了个猝不及防,手忙脚乱接住了,倒也没让橘子掉下去。下铺上来一对白头发的老夫妻,老太太一上车就开始往小桌上摆东西,不大的小方桌很快就被摆满了,罗燃探头看了一眼,有花生、红枣,香蕉、橘子,还有几瓶无糖低脂豆奶,老太太掰了几个香蕉挨个儿分。中铺是俩学生打扮的小情侣,两人抵不过老太太的热情,很不好意思的收下了,拿出自己的薯片也要分,老头儿说自己牙口不好咬不动了,让小年轻趁着能吃多吃点儿。老太太突然仰头对着罗燃喊,青年下来吃花生啊,自己炒的可香了。罗燃有些诧异,指了指自己,老太太就笑呵呵的点头,又看向宁羽,宁羽正在装睡,罗燃也跟着看向他,老太太这回没叫他,以为他真的睡着了。罗燃便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下去了,也仰面躺了闭上眼睛。车厢里闹哄了一会儿就安静了,除了推着小车的乘务员,很少有人发出声音,最后连吃东西的声音都消失了。罗燃以为到了凌晨,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,才10点,搁平时他不是在办公室加班就是和宁羽在拳击馆打拳,他实在睡不着,躺的久了又浑身难受,他翻身看了眼宁羽,看来他也不是很舒服,换了个方向现在脸正对着他。罗燃便起身跳下去,中铺的学生和下铺的老人家都已经睡下了,宁羽听到他这边的动静,睁开眼睛,看到罗燃在下边,他也跟着下床。俩人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列车中段的餐车,那儿能宽敞一些,主要是如果想落座得点餐,但车上的盒饭味道又着实对不起价格,两人各要了一盒盒饭,面对面坐着。人少空气流通就好,罗燃觉得自己仿佛又获得新生了,宁羽看他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,他问罗燃想喝点儿什么,他看到吧台那边摆了几瓶酒,罗燃就说坐绿皮车当然得喝老白干啊。宁羽想起看过的老电影,再来盘花生米?罗燃想到热情过度的老太太,连忙摆手,这就不用了。宁羽就去拿酒,他拿回两瓶,还捎了一瓶老干妈,盒饭的味道确实一言难尽,罗燃用老干妈拌米饭,把烧焦了的肉粒和生姜拣出来。宁羽已经开喝了,他喝了没两口就怔怔看着罗燃不说话了,罗燃猜他并不是喝醉了,宁羽的酒量他有数,估摸着是想起女朋友了,罗燃推测这一趟回来后,女朋友可能就要变成前女友了。这不是宁羽第一次失恋,但他总学不会总结经验,罗燃觉得自己都要学会了。可能这就是当局者迷吧,罗燃试图不去想宁羽的感情问题,他就着老干妈喝酒,辣的头晕,比流动不通的空气还要让人窒息,于是他喝的更急了。宁羽抬眼就看见罗燃像喝水一样喝酒,他拿起手里的酒瓶仔细看了看,度数还是蛮高的,他又喝了一口,果然还是很辣,他不知道罗燃是想到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想,但他还是和罗燃一样,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。放下酒瓶时,罗燃早一步喝完了,他脸上看不出异样,罗燃喝酒从来不上脸,哪怕是醉了只要别去招惹他,就和常人无异。但是宁羽已经开始头晕了,他招呼罗燃回去,罗燃机械的站起身,宁羽没空揣摩兄弟醉没醉了,因为他发现脚下的路扭曲起来,火车时不时的颠簸也被无限放大,他抓着罗燃的胳膊,两个醉汉晃晃悠悠穿过长长的硬座车厢,朝他们的目的地晃去。走到两节车厢相连的位置,车体的摇晃越发剧烈了,那儿还汇集了一大批老烟枪,从烟雾中穿过时,罗燃觉得原本模糊的世界仿佛一瞬间炸裂一般,明明他自己也抽烟的,可是现在那本该熟悉的味道成了最致命的毒药,刺激他的每一寸神经,他加快了脚步,几乎是拖着宁羽狼狈而过。宁羽本就站不稳,被这么一拽差点儿倒在罗燃身上,他紧紧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,只想早点儿摆脱这天旋地转的世界。两人终于来到了相对平稳的中部,现已午夜,连乘务员都不再活动了。车厢里静悄悄的,除了列车自己的声音,万物都沉默着。就在这时,抱在一起的两人变换了一下位置,扭头吻在了一起。

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。

但永远也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。

任谁都明白,他们也不意外。

但是他们现在都醉了,什么都不知道,什么也就不会发生。

中铺的女学生下床打水,走到半路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,她愣在了原地。他们堵在她的必经之路上,她捂住了嘴,四下张望,发现所有人睡着的睡着,看书的看书,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。于是她也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,从他们身边小心经过,但就在她侧过身子准备离开时,两人分开了,罗燃一眼就看到了呆在原地的女生,他朝她笑了笑打招呼。女生结结巴巴的回晚上好,转身跑得飞快。罗燃扶着宁羽回到他们的车厢,老夫妇还在睡,男生已经醒了,正在看手机,女生的位置空着。他问宁羽还能不能上去,宁羽说怎么不能,男生听见声音,准备起身帮忙,要不然我和他换换也行。罗燃摆摆手说不用,宁羽几下就上去了,脑子虽然糊涂,支配肌肉的神经却还记得该怎么做。罗燃于是放心的自己爬了上去。这时男生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,和他同款手机的罗燃听出是短信的声音。男生点开看了。罗燃猜是女生发给他的,没理由。于是他看着男生读短信。果然,男生读完短信抬头看向罗燃的方向,眼神和罗燃相撞,原本惊讶的表情变得惊恐,罗燃微微一笑,男生就连忙低下头,不知是害怕还是在回短信。

接下来的一路风平浪静。下铺的老夫妻在中途下了车,立即补上了一对带孩子的年轻夫妇。女人没有化妆,黑眼圈厉害的很。小孩子不到上幼儿园的年纪,连走路都得有人看着。年轻的丈夫解释说回老家探亲,好几年没回去了。疲惫的妻子上了车就睡着了,没跟任何人说话,丈夫独自哄小孩。那时,距离目的地还有五个小时车程。宁羽终于醒了,他看了看明亮的窗外,觉得嘴里很苦。他爬起来去洗漱,他经过中铺时,对面的女生探出头来。十几年前,大学女生间尚不流行耽美文化,即使思想再开放,没有过渡期的冲击也很难让人接受。女生显然还没从昨晚的震惊中走出,只有二手消息的男生无法理解女友的耿耿于怀,他试图用社会学原理打消女友的顾虑。经过一夜的开导(以短信形式),女友终于放弃纠结这个问题。下一站他们就要下车了,旅途中发生的一切都会随着终点站的到来烟消云散。


评论(6)
热度(79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石榴葡萄

© 石榴葡萄 | Powered by LOFTER